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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日常

第三章:日常

第三章:日常

Part.1

玲的某一日

“叮令令令~~~”

每次听到东泰军事学院附属中学那复古的下课铃声都感觉难以形容的沉闷。学校的课程也一样是有够无聊,近代历史、世界标准语、社会学…好歹也是校园门牌明晃晃的写着“军事”两个字,可亲身在这里念书之后便很快发现好像同其他学校相比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分别。

上课,熬时间,放学回家...

一如往常一样,今天也是平淡的一天。

“玲!~等等我!”一个熟悉的女孩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回过头向对方挥挥手,满面春光的应着:“OK!”

迎面跑来的女生叫做妮可,是与我不同班级的学生。与男孩子般性格的我截然相反,妮可成绩优异,温柔可人,外貌出众。平日里带着一副造型简约而又精致的近视镜,从外表上看应该是一个怕生害羞的人。最近一阵子妮可总是会在放学时以这种方式出现,然后吱吱呜呜的说一些不明所以的话。虽然这样并没有让人很讨厌,可坦白说,从小我最不擅长应对这种有些纠缠不清的人呢。

“呼,呼”她大口喘着粗气,一副埋怨的样子说道:“玲你每次放学都走的这么快。昨天不是说过要等我一起回家么,我们放学顺路,又是最好的朋友,额…怎么说,或者更像是‘姐妹’?。对了!今天看到的一本杂志上介绍,有一家少女点心店离我们学校很近,玲你一定要陪我去看看。”

我感到一滴一滴硕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淌,心里想着“这个家伙好麻烦”,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尴尬的笑容。

“啊哈哈…少女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晚上还有好多功课…况且…”

妮可,听出我“况且”所指的意思,关切的问道:“你是指你哥哥的事情吧?”

“恩,今天他就出院了。”

“20天了呢,真是不敢相信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妮可若有所思的抬头望着远处:“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对你说吗?”

我沉默片刻。半天后,叹息的说道:“没有。”

是的,没有。

那几日,各大报社分分刊登了这样一则新闻:

“德普顿科技展览会爆破事件(通称“4·21”事件),共造成35人死亡,66人受伤,此次事故的起因目前仍在调查中。”

那件事,那些质疑,就这样被寥寥的几句一笔带过。

现在想来,这平淡到几乎过分的结局竟是与哥哥所表现出的沉默如此异曲同工。

20天了呢。

我轻轻感叹着。

一年前,我随哥哥一起远走他乡并转学到这座城市,由于种种原因,我一直没能适应新学校的氛围。沉迷于军事钻研的我无法容忍一所名为“军事学院”的学校,身边却尽是些热衷于偶像剧、二次元这类白痴爱好的家伙,也因此在学校渐渐被孤立在人群之外,没有交到任何朋友。一直以来,白痴老哥都是我最主要的交谈对象,对此,我已经习以为常。

然而,20天前哥哥在“那件事”之后,住进了医院。与我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就变成了妮可。

似乎一切都看起来都理所当然。

与妮可在学校互相道别后,我一个人来到市中心第一骨科医院的大门外。静静站立等待,脑中却不由自主的回想着最近这几日里发生的事情。

妮可总是喜欢很认真的问一些重复的问题,这点倒是很符合她那标准的优等生形象。

“呐。玲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军事方面的东西,同为女生感觉这真是很难理解啊。”

“相比起我,一所挂着 ‘军事’头衔却没有几个学生真心热爱军事的学校才更让人难以理解吧。”

“嗳?”妮可脸上表现出很夸张的惊讶:“原来真的有人会在意名字里的‘军事’两个字呢!”

我“哼”了一声,不屑再辩解。

短暂的无声后,妮可又兴致勃勃的问道。

“玲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也是个军事迷呢,或者是一个军官?玲这么漂亮,你哥哥也一定是个超级美男子吧?”

我踌躇的斜视着一旁正不时从眼睛里冒出桃心的妮可,心里想着“你这家伙其实关心的只有他的脸吧?”

“一点也不帅哦。”我无奈的见证着妮可的表情由期待过度为失落的瞬间,犹豫片刻,接着补充道:“不但不帅,还是个死宅白痴变态萝莉控,一点也不懂温柔的坏哥哥,是那种会叼着香肠对你说 ‘呦,小妹妹’的邋遢大叔。住了十几天院,一直躺在病床上网聊天。啊!! 越想越气!

真想一枪…”

我伸出右手,慢慢将三个指头弯曲。

妮可尴尬的笑笑,怯怯的劝说我:“啊哈哈,one kill 什么的还是免了吧,那样子真的很丢脸的说。”

我收敛了愤怒,转而淡淡的微笑一下。

“虽然是个白痴,却也是个蛮可靠的白痴…”

妮可饶有兴致“哦”了一声,拉着长长的尾音。

“该怎么形容。虽然平时真的很不讨人喜欢,说话也那么难听,一身都是坏习惯又总是那么自以为是。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会在我受欺负时,害怕时,遇到危险时出现在我面前。为我跟别人打架,或是在雨中抱着我去医院。我对他说‘哥你受伤了吧?’‘哥,你疼吗’‘哥,对不起’。他都会呲着牙对我说一句‘傻瓜’…”

妮可会心的笑了一下,小声的说着:“玲真的是很喜欢你哥哥呢。”

“恩,最喜欢了。”

最喜欢了…

“唉???????!!!!!!!”从回忆里跳出来的我大声尖叫,全然不顾一旁议论非非的路人。我双手扶着通红的脸,像拨浪鼓一样使劲摇头,来来回回的原地打转,心也开始噗通噗通的猛跳。

天呐!我说过这样羞人的话吗?我是怎么说出来的?我对人家做出合理的解释了吗?话说这话题是怎么开头的?我记得妮可当时问我的是…

对,哥哥。就是哥哥,要是她问我“玲最喜欢的人是谁”的话,就不会发展成这样的对话了。最喜欢的人,最欣赏的男性当然要回答是“莱姆斯特博士”嘛。对对对,就这么说…额,不如明天就这么告诉她吧,不不不,还是现在就赶紧回去告诉她吧。

哥哥什么的都是垃圾垃圾垃圾,白痴白痴,笨蛋!

“垃圾垃圾,笨蛋白痴,大变态!”

我冲着一边的草丛没完没了的发火。

“你哥哥我在病房里一直就在打喷嚏。”

彻底陷入混乱的我完全没注意到嘴里一直正念叨的哥哥就站在对面一脸疲惫的盯着我一个人发疯。

一阵凄凉的风吹过。

啊…好想变成天空里的那朵白云啊…

“喂,喂。外星人一号,你怎么了,停电了么?”哥哥用手指在我眼前晃了两下,坏坏的说道。

过了好久,我才回过神来。一脚揣在他大腿上。并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这一招够他再回医院住个三五天了。

“你才是外星人一号呢,白痴!”

我丢下身后正大声呼唤“救命”的老哥,头也不回的一个人快步走掉。可脑袋里还是停不下来思考。

妮可也真是的,我说了那么奇怪的话居然也没有制止我。再说两个女生的话题里除了第三个男人就不能再谈点别的吗?潜艇啊,雷达啊,导弹啊。这些她都可以跟我聊啊。

我踢着街上散落一地的石子,心烦意乱的想着。

都怪她。

都怪她。

才认识不到一个月,谈这样的话题,任谁都会不自在嘛…

等一等!

时间上好像有些奇怪的地方。与其说是不到一个月…认识妮可好像就是哥哥开始住院之后的事情吧?

一种微妙的违和感突然中断了我的思绪。

“嘭。”我将一个扁扁的鹅卵石踢到了河里,溅起一圈圈水纹。

哎,不去想了。

Part.2

彼得的第一日

“库兰这个名字你有听过吗?库兰 安达利尔 埃利塔。”躺在病床上的男子故作随意的向我问道。

我翻了翻手中的本子,清了一下些微感到不适的喉咙:“咳咳,在我们收集到的档案里没有记载过你所提到的人名。包括你所进行的描述与我们一直以来调查到的人群都不存在相互吻合的对象。很抱歉

,依耶塔先生。”

我停下了要说的话,四下望了两眼。白色墙壁,白色百叶窗,白色病床。眼前的这个名叫“卡尔”的年轻人被护士从手术室中推出来,一只手在打点滴,一只手正输着血。虽然作为一名重案组的骨干成员,这种难以启齿的凝重感已经早已习惯,可要说的话还是不争气的卡在嘴边。

“如果当时的情况真是像你说提及的那样,我认为你说的人现在还活着的可能性已经近乎为0了。”

我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还少许残存的名为“正义感”的那一部分自我却开始在怀疑这样回答只是在为关于这次事故调查的阶段性失败寻找开脱。我走出医院大楼,点燃手中的香烟,吐了一个在空气中徐徐升空的烟圈。我再次张口手中的本子,仔细端详着夹杂在黑色横线与红色圆圈间那一个个不详的数字。

4.21。

一种直觉告诉我,这场噩梦才刚刚开始。

我压低着行走的节奏,尽可能让自己的头脑能够在这种缓慢的前行中保持高度的运转。我需要思考,总结,推理。将一切的可能性都套入这个复杂的“方程”中,并逐一排除,甚至病态的将自己也列入到「4.21」事件的怀疑对象中,再将前因后果推敲一遍。我坚信,所有这些谜团的大门都拥有着一把共同的钥匙,一旦找到它,一切问题都会随之迎刃而解。

可能…不可能…也许…或许…那么应该…一定…如果是那样的话…这样不对…假如是…

从医院大楼走到玄关,我足足用去了10分钟之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前是否有人。

“你好,请问你是彼得先生么。”

对于沉思的我而言,这个声音来的实在太过于突然,以致我差点叫了出来。正说话的这位女孩似乎也对我有些失礼的反应感到意外,语气更加谨慎的追问我:“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布鲁斯·彼得警官么?”

不得不说,一名调查人员被这样一个小女孩质问,场面实在是有些滑稽。

我心底里这样自嘲到。

稍作镇定后,我马上回想起来。调查报告里提到过,卡尔有一个比自己小7岁的妹妹。那么说现在站在我眼前的就是卡尔的妹妹了?

“的确,布鲁斯·彼得是我的名字。”我松了松领口,试图让自己略显被动的局势有所改观:“如果我也没猜错的话,‘玲’就是你的名字吧?”

女孩的目光露出的敌意变得更加明显,没好气的说道:“果然,来打搅哥哥的死条子就是你!我哥哥现在怎么样了,要是他的伤恢复不好的话,我一定拿你们这些穿制服的混蛋试问!”

我摊了摊手,笑道:“你哥哥恢复的不错,嫌疑也已经基本排除了。况且,比起在火场中烧成焦炭的那些家伙,你哥哥的腿伤实在是算不了什么。我想连上帝都不敢相信,那是从十楼坠落后留下的伤吧?”

“既然嫌疑排除了,请你立即离开这里。”她用手指着前面的路口,竖着眉毛说道。

我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漫不经心的感叹着“年轻有朝气就是好呢”,并用极其隐蔽的动作注意着女孩的一举一动。以我多年观察罪犯的经验可以断定,这女孩对这个事件的内情应该一无所知。

我失望的摇摇头,预备离开这里。却又感觉似乎忘记了什么很关键的问题。

“在你哥哥的笔录中曾经提到过一个和你同龄的女孩。”我平静的陈述着:“黑色直发,瘦弱的身材,穿着深灰色校服。这个女孩似乎与你哥哥那天冒着生命危险返回展览馆的目的存在着某种关联…”

话说到一半,玲一开始还显得愤怒的眼神已经慢慢转变成恐慌,瞳孔不停的颤动着,那神态就仿佛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令我也被传染上了不安。这个细微的转变让我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当…当…”远方的老钟打破了这一瞬的寂静。

“真是要对你们兄妹说抱歉了,明天我会回来继续做调查。”

我用略带挑衅的语气慢慢说出了“再见”。而此时,本该变得愤怒的玲只是痴痴的看着前方。

“是她…”她这么说着。

Part.3

彼得的第六日

这一天,与其说是在做案件调查,倒不如说我看起来更像是探病的家属。短短一个小时里,卡尔狼吞虎咽的把我带来的慰问品一扫而空,一边碎碎念着“啊,大城市的人就是出手阔气”“这个牛排味道不错啊你要不要也来一块”“玲那个死丫头每次都空手来”,一边回答着一切我所提出的问题。言语里不带丝毫回避的痕迹,更没有让我发现任何破绽。总之,所有迹象都在表明这个人绝对是清白的。

“传说中的逆判者跟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啊。”我离开时说道。

对方只是一脸无害的笑容,没有解释什么。

我又一次一无所获的来到这所医院的门口,像以往一样点燃手中香烟。却并没有立即走开。

近几天玲一直没有在医院门口出现,看来这女孩似乎在有意回避我的盘问。结合玲在那一天的交谈中所表现出来的异常恐慌来看,她似乎知道一些对这个事件很关键的线索。而我现在需要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改变僵局的契机出现。

与我毫无根据的猜想一样,该来的还是来了。

“叔叔,你就是彼得叔叔吧?”

迎面走来的女孩穿着与卡尔妹妹同样的校服。不同的是,玲火爆的脾气让即便是擅长拳击和格斗的我也会退避三舍。而这个女孩声音却甜美的有些刻意,进而让人本能的去猜测她的居心。

“看来穿着东泰校服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了。”我打趣的问着:“那么可以告诉叔叔你的名字,电话,还有家庭住址什么的吗?身材不错的小妹妹。”

戴眼镜的女孩故作扭捏的晃了晃上半身,一副责备的表情对我说:“哎?玲之前可没有告诉过我,彼得叔叔是这么不规矩的人呢?”

顺着她轻微摇摆的动作,一丝幽幽的迷离香气扑面而来。我本能的回想起在一些名著中对于女子体香与其内在人格的神秘关联。很可惜,比起一些学者的高谈阔论,在实践中能做到依靠嗅觉来辨认真伪的事情,恐怕只有警犬才做得到吧?

想到这里,我收回了刚才表现出的随性,开始用一本正经的态度进行接下来的对话:“题外话就到此为止吧。能从你的角度告诉我今天我们会在这里‘巧遇’的原因么?或者说你想先看看我出示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再配合我的谈话?”

“动机什么的,其实和你一样呦。”

“请在说的意义明确一点。”

女孩压低了声音,似乎很小心的说道。

“探病。”

我立即明白了她话外的意思。

客观的讲,将幸存者“卡尔”视为解开“4.21”事件中一些疑点的关键所在的人绝不止我一个。同盟国政府,恐怖组织,军方,甚至一些连我们都暂时没有预想到的幕后者,无论来自于哪一股势力都极有可能在我现在所处的环境中安插眼线,暗暗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如果事情如我所想的一样,那么现在的情况就不单纯是单方面的“盘问”了——这真是太有趣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

“4.21事件,259人死亡,464人重伤。”我重读着说出的数字:“这是我的调查组所秘密接到来自上方统计出的‘真实’死亡人数,其中约为7成的伤亡者位于展览馆的1至4层。另外,以整体的角度来看,几乎全部的爆炸点都是以由低向高的规则顺序排列的。通常来说,除非在楼内早已布置好爆破装置,否则爆炸绝不会以这么规则形式向上传递。”

女孩用姆指顶住脸颊,做思考状听着我所陈述的话,怎么看都与平常的中学生没有区别,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嗯…这样吗?如果说是某些恐怖组织的所作所为那,比方说「野猫」?”

“「野猫」吗?乍一看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不过从之前的案例来看,这只猫应该只在夜间行动。而且这么大的手笔应该不会是出自他们才对。”

我一边分析着她结论中的可能性,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在她的脸上一直呈现着程度不同的笑容,那样的笑,再配上那称得上标致的面容,那副画面美到几乎让人窒息。

只是怎么看也不像是探病应有的表情。

她双手背在身子后面,向前踢了几步。像是在以这种方式腾出了一点思考的空间一样,跟我拉开了几米的距离,随即向后半转过身,向我说道:“如果这么想,‘会不会是某个科学家的疯狂实验失败了导致一场混乱’什么的,好像很多事情就更好解释了,不是吗?”

“科学实验…吗?”我痴痴的重复着这个字眼,皱了皱眉头。

一位黑色长发的少女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女孩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惑,在原地做了几个夸张而可爱的动作,摆摆手示意我看向她那边:“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超级英雄啊,不死僵尸啊,都会有这种场景啦。”

忽然,她惊了一下,随后对我一脸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刚刚有人联络我。”

只见女孩将一个蓝色的晶状体握在掌心中,这是一种能够在无声中进行交流的无线通讯工具,名为“心络”。女孩短暂沉默后,向我眨了眨眼睛,调皮的说道:“彼得叔叔,看来今天我探病要以失败告终了。不过作为中途打扰我的惩罚,电话和名字我是不会给你的哦。话虽这么说,我们不久之后应该还会在见面吧”

她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悠然的离开。

还会见面…吗?

我轻轻的嗅着空气中飘荡着的那少女留下的香水气味,一种仿佛回到了前世般的幻觉悄然带出了我嘴角勾起的笑意。

“「moon light」…不错的品味。”

Part.4

彼得的最后一日

——这个世界不存在所谓的“偶然”。

这是我三十多年以来调查案件时所一直坚持的原则。我希望看到的是证据与事实堆砌而成的案件原貌,热衷于破解每一把凶器,每一个做作案现场,每一具尸体所留下的谜题。

我坚信。

在罪的领域中,那生与死所展现出的对称美,便是恶魔的艺术。

而现在的我,一手撑着墙,步履蹒跚的走着,终于体力不支倒在血泊之中,慢慢溶解在这令人称绝的艺术里。

大量的失血使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困倦,但我仍停不下来思考。我已经习惯思考,习惯去对别人的事费尽心机。即便死之将至,脑中仍是飞快的切换着记忆中的全部画面。

展览馆火灾…

欲盖弥彰的报道…

从十楼坠下的幸存者…

我的眼皮开始变得越来越沉,视线随之逐渐模糊。我突然想起一名在教堂里被毒瘾发作的男人残忍杀害的神父,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在他苍老的面容上,他灰色的双瞳直直的看着天窗。

阿,你和我也一样仰望不见天堂之路吧?

“嘭”

一个身穿咖色校服的短发女孩将一枚鹅卵石踢到我眼前不远处的河水中,溅起一圈圈水纹。求生的本能也似乎被这一枚石子溅起了希望之涟漪,促使我本已陷入混沌的意识稍稍恢复清醒。

救我!

我清晰地听到自己这样呐喊着。

快救我!看向我这边!求求你!救我!

视野里,被眼眶遮挡住的黑暗边缘不断地扩张,在远处缓慢徘徊的女孩背影也犹如幻灯片中的茶色剪影渐行渐远,最后消逝于地平线的尽头。

救我!

我歇斯底里的叫喊。

我不能死。在揭露“4.21事件”的真相之前,我绝不能就这样死去。能做到这些的只有我,只能是我!

“为什么?”

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遮住我眼前的一切,那身影似乎正俯视着我,神明般不可一世。

“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触碰死者的过去?为什么?”

为什么?

原来神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呢。就像这个本该完美无瑕的世界一样,即便表面看起来 再怎样光鲜、美好。也还是存在着鲜为人知的累累伤痕。被罪犯虐杀的无辜儿童,被邪教徒导向深渊的无知者,在抢劫案中不幸受害的群众,夜半惨遭杀人魔袭击的妇女…这世上,每一秒钟都会有人失去他们身边的亲人、恋人、朋友。每一秒都能听到的那千篇一律的悼词。在那些沾满污迹的“完美”面前,任何正义都只配活在嘲笑里。腐朽,老去。

我伤感的仰面冷笑着。

果然…

我还是做不到啊,袖手旁观这种事。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那人影伸出不住颤抖的右手,却无法再发出声音,只能竭力坚持着不放下那只倔强的手。只要再向前一公分,只要一公分就能看清眼前的人影。

只要一公分…

就能抓到你了。

凶手。

Part.5

卡尔的聊天记录

IN_S:晚上好~

OOfishOO:晚上好。 *^__^*

IN_S:话说你今天上线的好晚啊。

OOfishOO:想念我么,是想念我了么?

IN_S::怎么会? - - | | | |

IN_S:啊啊啊啊,今天也要被那个麻烦的大叔问来问去,真是头疼。

OOfishOO:那个大叔恐怕不存在了哦。

IN_S:?

OOfishOO:被杀了。

OOfishOO:被我杀了。

OOfishOO:不存在了。

OOfishOO: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OOfishOO:哈哈哈哈哈哈

OOfishOO: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IN_S:喂!!!

OOfishOO: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IN_S: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哦

OOfishOO:不是玩笑。被我杀了,今天

IN_S:…………

IN_S:……

IN_S:话说,你听过库兰这个名字吗?

Part.6

妮可的这几日

午后,欢乐的休息时间。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

“B,钻石。” 玲痛快的答到,声音可爱到要死。

我双眼扫视着书里所写的内容,向玲复述着:“选B 就表示你是个天真无邪,思维低龄化,且十分容易受骗的人呢。”

玲撅着薄薄的嘴唇,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呵呵,就跟真实的你一样。我暗想着。

我喜欢这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喜欢她摆出一副老教授的样子对我讲那些有关于兵器的各种知识,喜欢她对我偶尔的小吐槽做出或是愤怒,或是害羞的反应。也喜欢静静的站在林荫间偷偷看着玲的背影,默默想着她说的话。

“守护着人,无所畏惧的战斗,无怨无悔的牺牲。你不觉得兵器其实也是我们的朋友吗?”

玲睁着那仿佛盛满湖水般剔透的双眼,充满期待看着我。

我无法给出回应,只是低头沉思。

朋友啊…

原来不用定下「盟约」,也有人类会这样友善的看待我们呢。

阿尔法,你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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